燼

山倒了，沒人聽見聲音；

海退了，只留下鹽巴在傷口上結痂

走過發霉的苔蘚，走過塌陷的泥窪

指尖掠過先人織就的脈絡，歲月如絲線交錯

卻回不到石碑前的祈禱

天使被迫落下一滴藍

滲透傀儡的皮膚，灌溉貪婪的根

地面鼓起的巨瘤是新王

過熟的稻穗壓垮舊路，埋沒了來時的姓名，

赤腳涉過裂縫，卻撿不回遺失的影子

夜晚生出比天更深的裂縫

巨瘤在暗處放聲低語

那語言不是風，卻吹痛耳膜

從皮層深處不斷擴張

沿著經絡潰爛，侵蝕每一寸呼吸過的土地

觸碰過的地方皆化為燼

而昨日的田野，在火光中輕輕顫抖

田野底下藏著誰的聲音？

在枯萎的根系間翻找，找到一枚發霉的籽

俯身吹氣，它卻不肯發芽

地底的水紋緩緩移動，帶走被埋葬的名字

時間屏息於沉默的黑暗

剝落的石碑，還記得誰的祈禱？

夜裡有人翻過殘存的城牆

撿拾被遺忘的燭光

點燃它，卻看見燭焰裡閃過巨瘤的影子

風吹過焦黑的稻田

灰燼飄進眼眶，視野變得模糊

低聲唸著一句舊語，沒人聽懂，也沒人回答